發炎
並不只是皮膚在發炎而已,有時候,我感到,自己就是一個還沒有弄破的膿包,只要走到街上去,與屋子外的空氣、人臉、說話、目光接觸,都感到,身體的各部份都被刺穿。
戒口
禁止自己進食的一種過程。常常令人擺盪在瘋狂渴望什麼都吃以及提不起勁吃任何食物之間。首先,遵從醫囑戒掉(幾乎)所有我最愛吃的東西,然後,在為數不多可以吃的食品之間,漸漸便失去了吃的興致。最後,當胃部發出飢餓的訊號,我甚至不想去理會。一種賭氣,一種被折磨和主動折磨之間生出的放空感。(那甚至不是快感)
一個醫師說︰「不要吃太多水果。」另一個醫師說︰「要多吃水果。」
我把他們的話拌和,再平均分配,接收到的訊息是︰想吃就吃,不想吃就別吃,愛吃多少就多少。
棕子
K送我四隻棕子,本來她要送我更多。「我做了很多,現在,冰箱的空間全被棕子佔據了。」她說。
棕子並不是我能多吃的食物,那糯米、蛋黃、五香粉、豬肉……
可是那天晚上,吃了一口之後,就打電話給她,多要了六隻。有些食物,不但可口,也有一種令人沉溺其中的味道,例如牛奶、雞蛋、芝士、雪糕、蛋糕……不過,現在即使偶爾能吃一點點,對我來說,那美味已被深深的罪疚感掩蓋。很久以來,我無法感到快樂。
一邊吃著那些具有安慰意味的棕子,一邊想,當K到了另一個世界,這些棕子的製造方法大概就會失傳,這實在是一件可惜的事。不過,難道我會打算學做棕子嗎,正如,我會打算學會K擅長的各種菜色嗎,我會仿傚她製作食物的種種細緻的心思和精神嗎?
不,我一點也不渴望自己成為常常做菜或樂於做飯的人。雖然,我也常常煮食,但那只是,為了滋養身體,為了能負起最基本的照顧自己的責任。我確實欣賞K的手藝,甚至認為她可以算是一個做菜的藝術家(就像大部分的母親那樣),但從她的食物裡,我吃到的並不只是一種令人依戀的味道,也是,一種不由分說的不自由。一種以愛、以健康、以潔淨為名的拘禁。大概自很小的時候,我就決定,此生,也不會願意為了做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,而把自己禁錮在廚房裡。
人各有天份,我還是回到紙堆去好了。
樓宇的臉
即使留在屋子裡,空氣裡還是佈滿了不愛的傷害,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,但身上的瘀傷,還是久久不能癒合。這是血液循環不良的結果。
關在屋子裡多天之後,我終於走到屋外,到了一所連鎖咖啡店,並不是為了飲品,只是因為那裡有一扇巨大的窗子,朝向將要被拆卸並改建的裕民坊裡的一列密密麻麻的舊樓。老舊的大廈各有獨特的姿態,有的已經無人居住,外牆的油漆剝落呈深灰,也有的可以留下來,剛剛翻新了,塗上了鮮豔的橙色配白色,每一幢都有倔強的個性,都有著耐看的神情,更重要的是,它們能理解悲傷,懂得世間所有的難過。
我坐在窗前的座位很久,看著它們。痛苦便稍稍地紓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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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主場新聞》
何須如此暴力?
回覆刪除回想起來,戒口、清拆樓宇和吃棕,確實有暴力的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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